老婆林晚每晚都去阳台打电话 。
雷打不动。
时间掐得特别准,总是在我睡下之后。
一开始我没当回事 。
我是个程序员 ,996是福报,007是常态。回家倒头就睡,比猪还沉。
她跟她妈或者闺蜜聊聊体己话 ,正常。
但时间久了,就觉得不对劲 。
每次她都把阳台的玻璃门拉得严严实实,声音压得极低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
惊扰我?
一个累瘫的程序员 ,打雷都未必能吵醒。
这防备的姿态,像是在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。
人心就是这样,一旦起了疑 ,就像往洁白的墙上泼了一滴墨,再也回不去了。
那墨点会自己晕开,越来越大 ,直到吞噬整面墙。
我开始失眠 。
我躺在床上,装睡,耳朵竖得像兔子。
但什么都听不到。
只有模糊的、压抑的 、断断续续的音节 ,像蚊子哼哼 。
她很谨慎。
越是这样,我心里越是发毛。
我们结婚三年,从大学毕业租地下室 ,到如今在这座一线城市有了个六十平米的小家,不容易 。
感情一直很好,至少,我以为很好。
林晚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 ,她做设计,有自己的审美和追求,我们一起逛菜市场 ,一起为了一块钱跟小贩磨半天嘴皮子,那种快乐很真实。
可现在,真实被一层纱隔住了。
我摸不着 ,也看不透 。
我开始观察她。
她会对着手机笑,那种笑,和我聊天时不一样。
更柔软 ,也更……隐秘 。
我问她笑什么。
她说,看到个好笑的段子。
然后把手机屏幕一扣,说 ,你看不懂的 。
我的心,就那么沉了一下。
有什么是我看不懂的?我们之间,什么时候有了我看不懂的东西?
那天,我提前下班 ,想给她个惊喜。
手里提着她最爱吃的那家张记烤鸡 。
门没关严,我听到她在里面打电话,语气很急。
“……不行 ,现在还不是时候,他最近压力很大…… ”
我的脚像被钉在了门口。
他?
哪个他?
是我吗?
“……再等等,等他这个项目忙完 ,我会跟他说的 。”
我的心,彻底凉了。
她有事瞒着我,一件需要“等时机”才能说的大事。
而这件事 ,和我有关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推开门,脸上挤出笑容 。
“老婆 ,我回来啦! ”
林晚像受惊的兔子,猛地回头,手机差点掉在地上。
她看到我,眼神里的慌乱一闪而过 ,快得像错觉。
“你……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?”
“项目提前搞定了,领导发善心,放我早点滚蛋 。”我晃了晃手里的烤鸡 ,“看,给你带的好吃的。”
她接过烤鸡,笑了 ,但那笑意没到眼底。
“你吓死我了,走路都没声的 。 ”
“是你想事情太入神了吧?”我试探着问,“跟谁打电话呢?”
“没谁 ,一个客户,催稿呢,烦死了。 ”
她撒谎了。
我听得很清楚 ,她刚才的语气,根本不是跟客户说话的语气 。
那天晚上,我抱着她,一夜没睡。
她的呼吸均匀 ,睡得很沉。
我却觉得,怀里的人,无比陌生 。
疯狂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扎了根。
我需要知道真相。
无论那真相有多残酷。
第二天 ,我在网上下单了一个微型窃听器 。
很小,火柴头那么大,伪装成一个电源适配器。
等待快递的那两天 ,我备受煎熬。
我像个蹩脚的演员,每天在她面前扮演着那个毫无察觉的、体贴的丈夫 。
我会给她夹菜,会提醒她多喝水 ,会在她熬夜画图的时候给她披上毯子。
她也一如既往地对我好,会帮我挤好牙膏,会把我的臭袜子分门别类洗干净。
我们就像一对最恩爱的夫妻 。
可我知道 ,这一切都是假的。
我们的家,已经变成了一个舞台。
窃听器到了 。
我趁她出门买菜的功夫,把它插在了阳台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插座上。
那里靠近她打电话时最常站的位置。
我的手机装了对应的APP,可以实时收听 ,也可以录音 。
做完这一切,我手心全是汗。
我唾弃自己。
陈默啊陈默,你竟然沦落到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窥探自己的妻子。
可另一个声音在叫嚣:你没有错 ,你有权知道真相!
晚上,我躺在床上,心脏狂跳 。
我闭着眼睛 ,假装睡着了。
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是林晚起床了。
脚步声很轻,走向阳台 。
玻璃门被轻轻拉上。
来了。
我立刻戴上耳机 ,点开了那个APP 。
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,林晚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。
比我想象的还要清晰。
“妈 。”
是打给她妈的。
我松了半口气。
但下一句话,又让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。
“他又睡了。”
这句话 ,像一根针,精准地扎进了我的心脏。
他又睡了。
这五个字,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 。
好像我的睡着,对她来说是一种信号 ,一种自由的开始。
“嗯,今天睡得还挺早,估计是累坏了。 ”林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。
电话那头 ,我丈母娘的声音有些模糊:“小晚啊,你也要注意身体,别把自己逼得太紧。”
“我知道 ,妈。不说我了,阿辉那边怎么样了?今天感觉还好吗?”
阿辉?
我的瞳孔猛地收缩 。
这是谁?
一个男人的名字。
我飞快地在脑子里搜索这个名字。
我的亲戚、朋友 、同学,林晚的亲戚、朋友、同学……
没有!
完全没有一个叫“阿辉 ”的人!
这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。
“还是老样子。”丈母娘叹了口气 ,“医生说,情绪还算稳定,就是……就是不怎么说话。”
“钱的事您别担心 ,我已经想办法了 。 ”林晚说。
“你哪来的办法?你跟陈默说了吗?他……”
“没有!”林晚立刻打断了她,“妈,我跟您说过了,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他知道!”
为什么?
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?!
这个叫阿辉的男人 ,到底是谁?
跟她,跟我家,有什么关系?
还需要一大笔钱?
无数个可怕的念头 ,像疯长的野草,瞬间塞满了我的大脑。
林晚在外面有人了?
这个阿辉是她的情人?
他出事了,需要钱?所以林晚在想办法凑钱?
不 ,不可能。
林晚不是那种人 。
可是……如果不是,她为什么要瞒着我?
还有什么事,是夫妻之间必须死守的秘密?
“你这孩子 ,怎么这么犟! ”丈母娘的语气带着责备,“陈默那孩子人不错,你们是夫妻 ,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扛?你一个人扛着,累不累啊?”
“妈,你不懂。”林晚的声音低了下去,带着一丝苦涩 ,“他现在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候,每天回来累得话都不想说,我怎么忍心拿这些事去烦他?再说 ,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,我不想给他那么大的压力。 ”
我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 。
疼。
她说 ,她不忍心。
她说,她不想给我压力 。
听起来,是那么的体贴 ,那么的为我着想。
可这份体贴的背后,是一个叫“阿辉”的男人,和一笔我不知道的巨款。
这算什么?
一边享受着我的爱 ,一边用我的钱去养别的男人?
我不敢再想下去 。
“那你那个单子,谈下来了?”丈母娘问。
“差不多了,对方对我的初稿很满意,就一些细节要改。下周签合同 ,预付款一到,就能先把医院的费用缴了 。 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
接下来的对话 ,大多是围绕着那个“阿辉”的病情和日常。
吃了什么,睡得好不好,有没有跟医生护士发脾气。
林晚问得很仔细 ,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。
那种关切,发自肺腑。
我听得浑身发冷。
挂了电话,林晚在阳台站了很久 。
我能想象出她孤单的背影 ,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。
她是不是在想那个阿辉?
她回到卧室,动作很轻,重新躺回我身边。
黑暗中 ,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丝凉气,和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。
这是我最熟悉的味道。
可现在,这味道让我感到恶心。
我装作翻身,背对着她 。
眼泪 ,无声地滑落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成了一个双面人。
白天,我是那个勤勤恳懇的程序员陈默 ,对着电脑敲打着一行行代码,和同事开着不好笑的玩笑 。
晚上,我就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野兽 ,用那只小小的窃听器,窥探着妻子的秘密世界。
林晚和她母亲的通话,成了我每天的“必修课 ”。
我渐渐拼凑出了一个模糊的故事轮廓。
那个叫阿辉的男人 ,病得很重 。
住在一家很贵的私立医院。
治疗费用是个无底洞。
林晚为了给他凑钱,拼命地接私活 。
她白天在公司上班,晚上回家还要画图到深夜。
难怪她总是那么疲惫。
难怪她眼下总有淡淡的青黑色 。
我以前只以为是她工作忙 ,还心疼地劝她不要那么拼。
现在想来,真是讽刺。
她的拼命,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。
我开始疯狂地寻找关于“阿辉”的线索。
我翻遍了她的手机。
通话记录,微信 ,短信 。
干净得不可思议。
她和她母亲的通话记录,每次打完就删。
微信里,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联系人。
她太谨慎了 。
这种谨慎 ,更让我坚信,她和那个阿辉之间,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。
有一次 ,我趁她洗澡,用她的指纹解开了她的手机,点开了她的相册。
一张张翻过去 。
我们的合影 ,她的自拍,她拍的风景,她画的设计稿……
很正常。
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,我点进了一个叫“隐藏”的相册。
需要密码 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密码会是什么?
她的生日?我的生日?我们的结婚纪念日?
我一个个试过去。
都错了 。
我盯着那个密码输入框,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突然,一个念头闪过。
阿辉 。
会不会是他的生日?
可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生日。
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“AHUI ”这四个字母。
不对。
我又输入了“ahui” 。
还是不对。
我几乎要抓狂。
就在这时,我瞥见了她放在床头的一本书 ,《小王子》 。
那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,我送给她的。
她说她很喜欢里面的一句话:真正重要的东西,用眼睛是看不见的。
我心里一动 ,输入了书里那只狐狸出现的那一章的数字:21 。
不对。
我又试了小王子星球的编号:B612。
相册,开了 。
我的手在颤抖。
相册里,只有一张照片。
是一个年轻男人的侧脸 。
他坐在病床上 ,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,窗外的阳光照进来,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。
他很瘦 ,脸颊凹陷,但轮廓很深,能看出病前一定很英俊。
他微微笑着 ,看着窗外,眼神很干净,又带着一丝忧郁。
是他 。
阿辉。
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脸,想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和我相似的地方。
没有 。
他比我高 ,比我帅。
一种尖锐的自卑和愤怒,像毒蛇一样咬噬着我的心。
林晚,她就把这个男人的照片 ,藏在用我们之间“密码”保护的相册里 。
多么讽刺!
我退出了相册,删掉了我的访问记录,把手机放回原处。
刚做完这一切 ,浴室的门开了。
林晚擦着头发走出来,看到我坐在床边,愣了一下 。
“还没睡?”
“等你。 ”我看着她 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
她的脸颊因为热气而泛着红晕,眼神湿漉漉的,像一只无辜的小鹿 。
我差一点就要心软了。
可一想到那张藏起来的照片 ,我的心就重新变得坚硬如铁。
“我好累啊,陈默。”她在我身边躺下,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,“这个项目什么时候才能结束?”
“快了 。 ”我僵硬地回答。
“结束了 ,我们出去旅游好不好?去海边,你说过的,想带我去看日出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憧憬 。
我的心 ,又被刺了一下。
她怎么能?
她怎么能一边惦记着别的男人,一边又对我规划着未来?
女人,都是天生的演员吗?
“好。”我听见自己说 。
那天晚上 ,我又一次失眠了。
我旁边的这个女人,她为另一个男人奔波劳累,心力交瘁。
然后 ,她躺在我身边,对我说,我们去看日出吧 。
我感到的不是爱。
是彻骨的寒冷。
我决定 ,我要找到这个阿辉 。
我要当面问问他,他和我老婆,到底是什么关系!
从林晚和她妈的通话里,我得知了医院的名字。
“圣心安和医院 ”。
一家以昂贵和顶尖医疗技术闻名的私立医院。
我请了一天假 ,谎称自己不舒服 。
我开车去了那家医院。
医院很大,环境像花园。
我不知道阿辉的中文全名,也不知道他住哪个病房 。
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 ,在大厅里转悠。
我该怎么找?
去前台问?问有没有一个叫“阿辉”的病人?
护士肯定当我是。
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,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。
我的丈母娘。
她提着一个保温桶,行色匆匆地走进了一栋住院楼。
我心里一喜 ,立刻跟了上去 。
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看着她进了电梯。
电梯停在了7楼。
7楼,神经内科 。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神经内科?
阿辉得的是脑子方面的病?
我跟着丈母娘走出电梯 ,她拐进了一个走廊。
我躲在墙角,偷偷探出头。
她走进了一间病房,703 。
我记下了这个号码。
我没有立刻冲进去。
我怕 。
我怕看到我无法承受的画面。
比如 ,林晚也在里面,正温柔地给那个男人喂饭。
我在走廊的尽头,找了个椅子坐下,假装是等人的家属 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每一秒 ,都是煎熬。
大概过了一个小时,丈母娘从病房里出来了 。
她眼圈红红的,显然是哭过。
她走了之后 ,我站了起来,走向703病房。
我的手放在门把上,却迟迟不敢推开 。
门 ,是虚掩着的。
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。
我鼓足勇气,从门缝里往里看。
病床上,躺着一个男人 。
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人。
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憔悴 ,脸色苍白得像纸。
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,对电视里热闹的节目毫无反应 。
病房里没有别人。
林晚不在。
我松了一口气,又感到一阵失落 。
我推开门 ,走了进去。
听到声音,病床上的男人缓缓地转过头来看我。
他的眼神,空洞,没有焦点 。
“你……是阿辉?”我艰难地开口。
他没有反应 ,只是看着我。
“我叫陈默,是林晚的丈夫 。 ”我说。
听到“林晚”两个字,他的眼睛里 ,似乎闪过一丝微光。
但很快,又熄灭了。
“我……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。
我来这里的路上,预想了一百种质问他的方式。
可现在 ,看着他这副样子,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。
我该怎么跟一个木偶对峙?
我坐在他病床边的椅子上,沉默了。
我们两个人 ,一个坐着,一个躺着,病房里只有电视的声音。
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。
“你……认识我吗? ”我还是不甘心。
他依然没有反应。
我感到一阵无力 。
我来这里 ,到底是为了什么?
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,一个护士走了进来。
“你是病人的家属?”她看到我,有些意外。
“我……算是吧 。”我含糊地说。
“哦,来得正好 ,该吃药了。”护士把一小把药和一个水杯递给我,“你喂他吧,他自己不肯吃。 ”
我愣住了 。
“我?”
“对啊 ,你是他家属嘛。他姐姐刚刚嘱咐过,说今天可能会有个叫陈先生的人来看他。”
姐姐?
林晚?
林晚是他的姐姐?
这个念头,像一道闪电 ,劈中了我的天灵盖 。
阿辉……是林晚的弟弟?
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林晚有弟弟?
她一直说,她是独生女。
我机械地接过药和水,走到床边。
“阿辉 ,吃药了 。 ”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他闭着嘴,抗拒地把头偏向一边。
“他就是这样,每次吃药都跟打仗一样 。”护士在一旁说 ,“他姐姐在的时候还好点,只听他姐姐的话。”
我的脑子,嗡嗡作响。
姐姐……
只听姐姐的话……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。
我学着林晚在电话里那种温柔的语气,哄小孩一样说:“阿辉 ,乖,吃完药,姐姐就来看你了。 ”
奇迹发生了。
他转过头 ,看着我,虽然眼神依旧迷茫,但却乖乖地张开了嘴。
我把药一粒一粒地喂进他嘴里 ,又喂他喝了水 。
他很顺从。
护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:“哎,你还真有办法。”
我勉强笑了笑 。
护士离开后,病房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。
我看着他 ,心里五味杂陈。
如果他真的是林晚的弟弟,那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。
她为了给弟弟治病,凑钱 ,瞒着我,是因为不想我担心,不想给我压力。
听起来,是一个伟大而无私的姐姐。
可是 ,为什么?
为什么不告诉我?
我们是夫妻啊!
还有,她为什么一直说自己是独生女?
这背后,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?
我的怀疑 ,并没有因为“弟弟”这个可能性而减少,反而变得更加复杂 。
因为这件事的核心,是“欺骗 ”。
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,她都对我撒了谎。
一个巨大的,持续了数年的谎言 。
我离开了医院,心里乱成一团麻。
我没有回家 ,而是把车开到了江边。
我点了一根烟,看着江水滚滚东流。
我的婚姻,我的爱情 ,就像这江水一样,表面平静,底下却暗流涌动 。
我该怎么办?
直接跟林晚摊牌?
质问她为什么骗我?
质问她为什么有个弟弟却从来不说?
我几乎能想象到她会怎么回答。
她会哭,会说她是为了我好 ,是为了这个家好。
然后呢?
我们之间,会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。
信任一旦崩塌,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不摊牌?
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?
每天晚上 ,戴上耳机,像个小偷一样,偷听她的秘密?
然后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憔悴 ,看着她对我强颜欢笑?
我做不到。
我快要被这种双面生活逼疯了 。
那天晚上,我喝了很多酒。
我回到家的时候,已经快半夜了。
林晚还没睡 ,在等我 。
看到我一身酒气,她皱起了眉。
“怎么喝这么多?”
她过来扶我,我却一把推开了她。
“别碰我!”
我的声音很大 ,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。
林晚愣住了,眼圈瞬间就红了。
“陈默,你……你怎么了? ”
“我怎么了?”我冷笑着,一步步逼近她 ,“我该问你,你怎么了!”
“林晚,你老实告诉我 ,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?”
她的脸色,唰地一下变得惨白。
“我……我没有啊。 ”她的眼神躲闪,不敢看我 。
“没有?”我提高了音量 ,“那阿辉是谁?!”
当我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,我看到她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
那是一种秘密被戳穿时的本能反应。
她的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来 。
“说啊! ”我几乎是在咆哮 ,“他是谁?你的情人吗?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?他是不是出事了,需要钱?你是不是拿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去给他填窟窿了?!”
这些天所有的怀疑、愤怒 、嫉妒,在酒精的催化下 ,全部爆发了出来。
我说的话,像一把把刀子,又狠又毒。
林晚的眼泪,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。
她看着我 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、失望,还有……深深的痛苦。
“陈默,在你心里 ,我就是这样的人吗?”
她的声音,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。
“不然呢? ”我冷笑 ,“你每天晚上背着我偷偷摸摸打电话,你把别的男人的照片藏在手机里,你为了他到处借钱 ,你还骗我说你是独生女!你让我怎么想?!”
“林晚,我们是夫妻!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?是坦诚!你对我有一句实话吗?”
我的质问,像连珠炮一样 。
林晚被我吼得一步步后退 ,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。
她闭上眼睛,眼泪流得更凶了。
“是,我骗了你 。 ”
她终于承认了。
“阿辉,他是我弟弟。我同父异母的弟弟。”
我的心 ,猛地一沉 。
同父异母的弟弟?
“我爸……在我很小的时候,出轨了。”林晚的声音,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 ,“我妈跟他离了婚,带着我净身出户。后来,那个女人给我爸生了个儿子 ,就是林辉 。 ”
林辉。
阿辉。
“我爸妈离婚后,就没再联系过 。我对我爸,对我那个所谓的弟弟 ,没有任何感情,甚至可以说是恨。我妈也从来不许我提他们。”
“所以,我一直以为我就是独生女 。在我心里 ,我也只愿意当独生女。”
“那……后来呢?”我的声音,不自觉地放低了。
“半年前,我爸突然找到我 。 ”林晚睁开眼,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,“他得了癌症,晚期。他临死前,只有一个愿望 ,就是让我……照顾好他那个儿子。”
“我当时就拒绝了。我说,凭什么?你当初抛弃我和我妈的时候,怎么没想过我们?现在你快死了 ,倒想起我这个女儿了?”
“可是…… ”林晚的身体,缓缓地滑坐到地上,“我爸说 ,阿辉他……他有病 。一种很罕见的遗传性神经系统疾病。这些年,他为了给阿辉治病,花光了所有积蓄 ,还欠了一屁股债。那个女人,也早就受不了,跑了 。”
“我爸跪在我面前,求我。他说 ,他知道对不起我和我妈,他不求我原谅,只求我救救他唯一的儿子。”
我沉默了 。
这是一个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,充满了狗血和无奈的家庭伦理剧。
而我的妻子,就是这部剧的女主角。
“我爸去世后,我还是没管 。我觉得 ,那是他自作自受。 ”
“直到有一天,医院给我打电话,说林辉病情恶化 ,身边又没人照顾,快不行了。”
“我鬼使神差地去了医院 。我看到了他。他躺在病床上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,眼神呆滞,连话都说不清楚。医生说,他的病,需要长期治疗 ,需要很多很多钱。”
林晚抱着膝盖,把头埋了进去,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。
“陈默 ,我恨我爸,我也恨那个破坏我们家庭的女人。可是……可是阿辉是无辜的。他只是个病人,他什么都不知道 。 ”
“我看到他的那一刻 ,我心软了。我做不到见死不救。”
“所以,你就把他转到了圣心安和医院,自己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费用?”我接着她的话说 。
她抬起头 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:“我不想让你知道。我爸妈的事,是我心里的一个疤,我不想揭开给你看。而且 ,阿辉的病,是个无底洞 。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家,我不想因为他,把我们的生活拖垮。你工作那么累 ,压力那么大,我不想再给你增加负担。 ”
“所以,你就选择骗我?”我的声音 ,依旧冰冷 。
虽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,虽然这个真相让我震惊和同情。
但“被欺骗”的感觉,依然像一根刺 ,扎在我心里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她泣不成声,“陈默,对不起…… ”
我看着她缩在角落里 ,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我的心,乱了 。
愤怒,心疼 ,委屈,无奈……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。
我转身走进卧室,从床头柜里,拿出了那个窃听器。
我走到她面前 ,把它扔在了地上 。
“林晚,你知道吗?这些天,我每天晚上都靠这个东西 ,听你和妈打电话。”
林晚的哭声,戛然而止。
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那个小东西,又抬头看着我 。
眼神里 ,是比刚才被我质问时,更深的绝望和……破碎。
“你……你窃听我?”
“是。 ”我承认了,“因为我不相信你 。我以为你在外面有人了。”
我们俩 ,一个用欺骗来“保护”对方,一个用窃听来“寻求 ”真相。
我们把我们的婚姻,变成了一个笑话 。
那一晚 ,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。
客厅的灯,亮了一夜。
我们就那么一个坐着,一个站着,对峙着 ,像两座孤岛。
天亮的时候,林晚站了起来 。
她的眼睛又红又肿,脸色像纸一样白。
“陈默 ,我们……离婚吧。”
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,我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 ,狠狠地攥住了 。
疼得我无法呼吸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说,我们离婚吧。 ”她重复了一遍,声音嘶哑 ,却异常坚定,“我骗了你,是我的错 。你不信任我 ,甚至用这种方式来监视我。我们之间,已经没有信任了。这样的婚姻,再继续下去,对彼此都是折磨 。”
“我不同意!”我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“陈...默 ,你冷静一点。 ”她深吸一口气,似乎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决绝一些,“我已经想好了 。这个房子 ,是我们一起买的,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。卖掉之后,一人一半。我的那一半 ,加上我手里剩下的钱,应该够阿辉撑一段时间了。”
“你疯了!”我冲过去,抓住她的肩膀 ,“为了一个跟你毫无感情的弟弟,你要毁了我们的家?”
“他不是毫无感情的弟弟 。 ”林晚看着我,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,“他是我的责任。是我爸留给我唯一的责任。”
“那你呢?我呢?我们这三年的感情,算什么?”我红着眼问她 。
“对不起。 ”
她除了这三个字,再也说不出别的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们陷入了冷战 。
真正的冷战。
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,却形同陌路。
我们不说话,不看对方,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,仿佛空气里都充满了玻璃碴子 。
家,不再是港湾。
成了一个比公司还让人窒息的牢笼。
林晚开始收拾她的东西 。
她的衣服,她的书 ,她的画具。
她把它们一点点地装进箱子里。
每收一件,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。
我没有阻止她 。
我的骄傲,我的自尊 ,不允许我低头。
是她先骗我的。
是她要离婚的 。
我凭什么要挽留?
可是,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躺在空荡荡的床上 ,闻着枕头上残留的她的味道,心如刀割。
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,穷得叮当响。
冬天,租的房子没有暖气 ,我们俩就抱着一个热水袋,缩在被窝里 。
我说,等以后有钱了 ,我一定给你买个大房子,装上最好的地暖,让你冬天也能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跑。
她说 ,好啊,那你要努力赚钱哦。
我想起我们领证那天,从民政局出来 ,天上下着小雨 。
我们没带伞,就那么淋着雨,在马路边傻笑。
我说 ,林晚,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媳妇了。
她说,陈默 ,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 。
这些画面,一幕幕地在我脑海里回放。
越是甜蜜,就越是衬得现在的情景 ,凄凉。
我真的要失去她了吗?
就因为我的怀疑,和她的隐瞒?
周末,我妈给我打电话 ,问我怎么好久没带林晚回家吃饭了。
我含糊地应付了几句 。
挂了电话,我再也忍不住了。
我开着车,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。
最后 ,我把车停在了圣心安和医院的门口 。
我不知道我来这里干什么。
也许,我只是想再看看那个叫林辉的男人。
那个毁了我的婚姻的,所谓的“罪魁祸首” 。
我走到7楼 ,还没到703病房,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争吵声。
一个是林晚的声音,尖锐,激动。
“不行!绝对不行!这个治疗方案风险太大了!”
另一个是男人的声音 ,听起来像个医生 。
“林小姐,我理解你的心情。但是林辉先生现在的情况,常规治疗已经没有意义了。这个新的靶向药 ,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。虽然还在临床阶段,但已经有成功的案例。 ”
“成功率有多少?”
“百分之三十。”
“那失败呢? ”林晚的声音在发抖。
医生沉默了一会儿 。
“失败的话,可能会加速病情的恶化。最坏的结果……我们都无法预料。”
病房里 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。
过了很久,我听到林晚带着哭腔的声音。
“让我再想想……让我再想想……”
我靠在墙上,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 。
赌 ,还是不赌?
赌赢了,弟弟有希望活下去。
赌输了,人财两空。
这个选择题 ,太残忍了 。
而林晚,她要一个人,去面对这个残忍的选择。
我忽然明白了她说的“责任 ”。
那不是亲情,而是一种人性的枷锁 。
因为血缘 ,她无法做到见死不救。
因为无法见死不救,她就必须背负起这个沉重的十字架。
我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
林晚和医生都惊讶地看着我 。
“陈默?你……”
我没有看她 ,而是径直走向那个医生。
“医生,你好。我是林辉的姐夫,陈默 。”我伸出手 ,“关于他的治疗方案,我想详细了解一下。”
医生愣了一下,随即和我握了握手。
林晚站在一旁 ,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声音 。
我和医生谈了很久。
关于那个新药的原理 ,风险,费用,以及后续的康复计划。
医生说得很详细,也很客观 。
这是一个高风险 ,高投入的赌博。
送走医生后,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。
林辉依旧安静地躺着,像一个局外人 。
“你来干什么? ”林晚的声音 ,冷冷的。
“来看看我小舅子。”我走到病床边,看着林辉苍白的脸。
“他不是你小舅子 。”林晚说,“我们马上就要离婚了。 ”
“我还没签字 ,就还不算。”我转过头,看着她,“这个手术 ,做吧 。”
林晚的眼睛,猛地睁大了。
“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?后续的费用更是个无底洞!这跟我们没关系,你不用…… ”
“我说 ,做。”我打断了她,语气不容置疑,“钱的事,我来想办法 。”
“你? ”林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,“你哪来的钱?我们所有的积蓄加起来,都不够第一期的费用。”
“我还有些股票,是我自己攒的私房钱。”我说 ,“卖了,应该就差不多了 。 ”
那些股票,是我瞒着她 ,偷偷买的。
本来是想等我们换大房子的时候,给她一个惊喜。
没想到,会用在这里 。
林晚定定地看着我 ,眼里的冰霜,似乎在一点点融化。
“为什么?”她问。
“不为什么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 ,“因为,我是你丈夫 。你的责任,也是我的责任。你的十字架,我陪你一起背。”
“林晚 ,我承认,我之前怀疑你,窃听你 ,是我混蛋 。我跟你道歉。 ”
“但是,你瞒着我,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,你敢说你对我,就完全信任吗?”
“我们都有错。但是,因为这些错 ,就要毁掉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,值得吗?”
“我不想离婚 。我不想失去你。 ”
我说出了最后那句话。
一直以来,那份可笑的骄傲 ,让我说不出这句挽留的话 。
可现在,在生离死别面前,在她的痛苦面前,我的那点骄傲 ,算个屁。
林晚的眼泪,又一次决堤了。
但这一次,和之前不一样 。
她没有哭出声 ,只是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她走到我面前,伸出手,紧紧地抱住了我。
“对不起……陈默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她把头埋在我的胸口 ,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。
我也紧紧地抱着她,仿佛要将她揉进我的身体里 。
我知道,我们之间的那堵墙 ,塌了。
我们决定赌一把。
我卖掉了所有的股票,加上我们所有的积蓄,凑够了第一期的治疗费用 。
林辉的手术 ,被安排在一周后。
那一周,我们几乎是住在医院里。
林晚负责照顾林辉的日常,我负责和医生沟通,办理各种繁琐的手续 。
我们很忙 ,很累,但心,却是前所未有地贴近。
我们不再有秘密 ,不再有猜忌。
我们会一起在医院的食堂吃饭,会讨论林辉的病情,会相互打气 。
有一天晚上 ,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,突然问我:“陈默,你……后悔吗?”
我知道她问的是什么。
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舅子 ,我几乎倾家荡产。
我笑了笑,握住她的手 。
“如果我说不后悔,那是假的。那笔钱 ,是我们打算用来换房子的,是我们对未来的规划。 ”
“但是,”我顿了顿,看着她的眼睛 ,认真地说,“如果用那笔钱,能换回我的妻子 ,能换回我们之间的信任,能让你不再背负那么沉重的枷D锁,那么 ,我觉得,值。”
“林晚,钱没了 ,可以再赚 。家没了,就真的什么都没了。 ”
林晚没有说话,只是把我的手 ,握得更紧了。
手术那天,我们俩站在手术室外,像两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。
手术进行了八个小时。
每一分,每一秒 ,都是煎熬。
当手术室的灯,由红转绿的那一刻,我们俩几乎同时冲了上去 。
医生摘下口罩 ,脸上带着疲惫,但眼神里,有光。
“手术很成功。”
听到这四个字 ,林晚的腿一软,整个人瘫倒在我怀里 。
我知道,她紧绷了半年的那根弦 ,终于断了。
林辉被推了出来,依旧昏迷着,但生命体征平稳。
我们把他送回了ICU 。
隔着玻璃 ,看着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,我的心里,没有了之前的怨恨和隔阂。
我只希望,这个年轻人 ,能够挺过来。
能够对得起我们这场豪赌,对得起他姐姐的付出。
林辉在ICU待了三天,才转回普通病房 。
他醒了。
虽然还很虚弱 ,但眼神,不再是之前的空洞和迷茫。
他能认出我们了 。
他看着林晚,嘴唇动了动 ,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音节。
“姐……”
林晚的眼泪,刷地一下就下来了。
她握着他的手,泣不成声 。
“哎 ,我在,姐姐在。 ”
林辉又缓缓地把目光,转向我。
他看着我 ,眼神里有些疑惑,也有些感激 。
“姐……夫……”
他的声音,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。
但我听见了。
我心里,像是被什么东西 ,轻轻地撞了一下 。
酸酸的,暖暖的。
我笑了。
“哎,小舅子 ,感觉怎么样?”
林辉的康复,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。
靶向药的副作用很大,他经常会呕吐 ,会发烧 。
但他很坚强,很配合治疗。
也许是求生的本能,也许是他感受到了我们的爱。
他的身体 ,在一天天好转 。
他开始能下床走路,能自己吃饭,能和我们进行简单的交流。
我们的生活 ,也渐渐回到了正轨。
我回公司上班,继续敲我的代码 。
林晚也重新开始接设计的活。
但和以前不一样了。
我们不再是为了凑钱而拼命,而是为了我们的未来,一起努力 。
家里的经济状况 ,一度非常紧张。
我们卖掉了车,生活水平直线下降。
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种,逛菜市场都要货比三家的日子 。
但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苦。
每天下班回家 ,能看到对方的笑脸,能一起吃一顿热乎乎的饭,就是最大的幸福。
周末 ,我们会一起去医院看林辉。
我们会给他带他喜欢吃的零食,会陪他聊天,给他讲外面的世界 。
他话不多 ,大多数时候,都是安静地听着。
但他会笑。
那种发自内心的,干净的笑 。
有一次 ,他拉着我的手,对我说:“姐夫,谢谢你。”
我说:“谢什么,我们是一家人。 ”
他看着我 ,又看了看旁边的林晚,重重地点了点头 。
“一家人。”
那一刻,我感觉 ,我们所有的付出,都值了。
半年后,林辉的病情 ,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。
医生说,他可以出院了。
虽然还需要定期复查和服药,但已经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了。
出院那天 ,我们去接他 。
他换下了病号服,穿上了我们给他买的新衣服。
阳光下,他虽然还有些消瘦 ,但精神很好,眉眼间,已经能看出当年的英俊。
我们没有立刻回家,而是开车去了江边。
就是我当初一个人喝闷酒的那个地方 。
我们三个人 ,并排站着,看着江水。
“真好啊。”林辉由衷地感叹 。
“是啊,真好。 ”林晚靠在我的肩膀上 ,轻声说。
我搂着她,心里一片宁静 。
回头看,这大半年的经历 ,就像一场梦。
一场充满了猜忌、痛苦 、挣扎,但最终,走向了光明的梦。
那个小小的窃听器 ,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,释放出了我们婚姻里所有的不堪和脆弱 。
但也正是因为它,我们才得以看清彼此 ,看清自己的内心。
我们都犯了错。
但幸运的是,我们都没有选择放手 。
我们选择了面对,选择了承担,选择了再次相信。
晚上 ,我们回到了那个六十平米的小家。
林辉暂时和我们住在一起,睡在客厅的沙发床上。
家里,多了一个人 ,多了几分烟火气 。
我洗完澡出来,看到林晚又站在阳台上。
但这一次,她没有打电话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景 。
我走过去 ,从背后抱住她。
“在想什么?”
“在想,我们终于熬过来了。”她转过身,看着我 ,“陈默,谢谢你 。 ”
“又说谢谢。”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,“夫妻之间 ,不说这两个字。”
她笑了,眼角眉梢,都是温柔 。
“对了, ”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,“那个……窃听器,你还留着吗?”
我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。
“早扔了。”
“扔哪了? ”
“扔到江里去了 。”我说 ,“让它带着我们所有不好的过去,都沉到江底去吧。”
林晚看着我,眼睛亮晶晶的。
她踮起脚 ,在我唇上,轻轻地亲了一下。
“陈默 。”
“嗯? ”
“我爱你。”
“我也爱你。”
我抱着她,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 。
我知道 ,属于我们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真正的家,不是一个房子 ,不是一笔存款。
而是两个愿意在风雨中,为对方撑起一把伞,愿意在黑暗中,为对方点亮一盏灯的人 。
是无论发生什么 ,都愿意站在一起,说出那句“我们是一家人 ”的,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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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望本篇文章《老婆每晚都去阳台打电话,我装了窃听器,听到她喊:妈,他又睡了》能对你有所帮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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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概览:老婆林晚每晚都去阳台打电话。雷打不动。时间掐得特别准,总是在我睡下之后。一开始我没当回事。我是个程序员,996是福报,007是常态。回家倒头就睡,比猪还沉。她跟她妈或者闺蜜聊聊...